摘要：政治纲领是政党为了一定阶级的利益而制定的在一定时期内政治上的奋斗目标和行动方针。国民党早期的政治纲领是以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为基本内容，共产党早期的政治纲领包括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而最低纲领是以当时中国的国情为依据而制定的科学的民主的革命的政治纲领。要研究早期国共两党的关系，两党之间的政治纲领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关键词：国共两党；政治纲领

　　一、二者之相同点及其对两党合作的影响

　　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包括旧三民主义阶段与新三民主义阶段，以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的《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宣言》为分界线，这个《宣言》以前的三民主义属于旧三民主义阶段，《宣言》以后的三民主义属于新三民主义阶段。而中国共产党拥护的三民主义则是新三民主义，即革命的三民主义。关于新三民主义，孙中山在《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宣言》中，对新三民主义作了如下的解释：

　　民族主义。“国民党之民族主义，有两方面之意义：一则中国民族自求解放；二则中国境内各民族一律平等”。“国民党之民族主义，其目的在使中国民族得自由独立于世界”。“国民党敢郑重宣言，承认中国以内各民族之自决权，于反对帝国主义及军阀之革命获得胜利以后，当组织自由统一的（各民族自由联合的）中华民国”1。

　　民权主义。“国民党之民权主义，于间接民权之外，复行直接民权，及为国民者不但有选举权，且兼有创制、复决、罢官诸权也”。“若国民党之民权主义，则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数者所得而私也。详言之，则凡真正反对帝国主义之个人及团体，均得享有一切自由及权利；则凡卖国罔民以效忠于帝国主义及军阀者，无论其为团体或个人，皆不得享有此等自由及权利”2。

　　民生主义。“国民党之民生主义，其最要之原则不外二者：一曰平均地权；一曰节制资本”。“盖酿成经济组织之不平均者，莫大于土地权之为少数人所操纵。私人所有土地，由地主估价呈报政府，国家就价征税，并于必要时依报价收买之，此则平均地权之要旨也”。“凡本国人及外国人之企业，或有独占的性质，或规模过大为私人之力所不能办者，如银行、铁道、航路之属，由国家经营管理之，使私有资本制度不能操纵国民之生计，此则节制资本之要旨也”3。

　　新三民主义可以概括为实现民族独立的民族主义，保障人民权利的民权主义，改善人民生活的民生主义。中国共产党在其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中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指出中国共产党目前的奋斗任务是：“消除内乱，打倒军阀，建设国内和平；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统一中国本部为真正民主共和国”4。通过对比可以发现，新三民主义之民族主义与中共“最低纲领”有着相同的革命任务，即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新三民主义之民权主义与中共“最低纲领”中统一中国本部为真正的民主共和国都有实现民主政治的要求；新三民主义之民生主义与中共“最低纲领”中打倒军阀都反映出两党反对封建主义的要求。《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曾指出：“各种事实证明，加给中国人民(无论是资产阶级、工人或农人)最大的痛苦的是资本帝国主义和军阀官僚的封建势力，因此反对那两种势力的民主主义的革命运动是极有意义的。”5正是基于两党之间相同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目标，所以双方能够达成第一次合作的共识。然而新三民主义与“最低纲领”能有相同的地方并不是偶然，而是根据当时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社会状况和社会主要矛盾发展的必然结果。

　　二、二者之不同点及其对两党分裂的影响

　　毛泽东曾经指出：“共产党是否同意三民主义？我们的答复是同意的，但是共产党人决不会抛弃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所以新三民主义纲领虽然与最低纲领有基本一致的革命目标，但是两者之间又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一）两种政治主张所依赖的哲学基础不同

　　新三民主义的哲学基础是民生史观，它实质上是一种唯心主义的价值观。“孙中山提出的民生史观，力图从社会经济生活中寻找历史的根本动因，重视人民群众的基本物质利益。民生史观继承了中国传统的‘天下为公’的民主思想，发展了中国近代以洪秀全、康有为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潮，而且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影响，但是民生史观又与唯物史观有本质的区别”6。而最低纲领的哲学基础是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它实质上是一种唯物主义的价值观。《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提出“我们无产阶级审查今日中国的政治经济状况，我们无产阶级和贫苦的农民都应该援助民主主义革命运动。而且我们无产阶级相信在现今的奋斗进行中间，只有无产阶级的革命势力和民主主义的革命势力合同动作，才能使真正民主主义革命格外迅速成功”7。这个宣言表明，当时的中国共产党人根据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认识到了人民群众在民主革命中的重要力量，并且根据当时中国的具体实际提出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策略。

　　（二)新三民主义与最低纲领对于国家前途的想法不一致

　　新三民主义要求通过民主革命建立一个资产阶级的民主共和国；但是最低纲领在民主革命之外，还希望过渡到社会主义的阶段。因为中国共产党在最低纲领之上，还有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中国共产党认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必要准备，而社会主义又是新民主主义的必然趋势。“中国共产党是中国无产阶级政党。他的目的是要组织无产阶级，用阶级斗争的手段，建立劳农专政的政治，铲除私有财产制度，渐次达到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8。

　　（三）新三民主义与最低纲领所代表的阶级利益不同

　　新三民主义代表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所以新三民主义并没有提出彻底的土地纲领，也没有明确的提出保护工人的合法利益。此外，新三民主义中的“平均地权”没有废除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只是对地主土地的使用权进行了限制；“节制资本”并没有超越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和私有财产的范围。最低纲领代表的是无产阶级的利益，而无产阶级又具有彻底的革命性，所以无产阶级能够提出彻底的反封建的土地纲领，并且能够提出保护工人利益的《劳动法大纲》。1921年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纲领》提出:“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没收机器、土地、厂房和半成品等生产资料。”1922年《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提出了“没收军阀官僚的财产，将他们的田地分给贫苦农民”的主张。可见，中国共产党从建党初期就重视农民的土地问题，以及对废除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的强烈愿望。1922年8月制定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拟定的劳动法案大纲》提出保护工人利益的具体措施“承认劳动者有同盟罢工权”，“八小时工作日”，“保障劳动者的最低工资”等等。孙中山逝世后以戴季陶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故意歪曲和利用孙中山三民主义中保守的因素,并且逐渐使之成为反共的政治纲领,逐步开始反苏反共，这些因素都为第一次国共合作的正式破裂埋下了伏笔。虽然国共第一次合作破裂的原因是复杂的，但是国共两党不同的政治纲领使得国共两党的破裂成为必然事件。

　　三、中国共产党人对新三民主义的继承和超越

　　第一次国共合作失败后，毛泽东曾指出“中国共产党人一直是革命的三民主义的最忠诚最彻底的实现者”，因为“在共产党方面，十年来所实行的一切政策，根本上仍然是符合于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的革命精神。共产党没有一天不在反对帝国主义，这就是彻底的民族主义；工农民主专政制度也不是别的，就是彻底的民权主义；土地革命则是彻底的民生主义”9。

　　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为了建立和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再次郑重声明：“三民主义为中国今日之必需，本党愿为其实现而奋斗。”虽然中国共产党人在民主革命的道路上始终高举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旗帜，继承新三民主义部分的革命的理论。毛泽东说过“为共产党的最低纲领而奋斗和为孙中山先生的革命的三民主义即新三民主义而奋斗，在基本上是一件事情，并不是两件事情”10。但是在后来的革命实践又对其进行了发展，超越了新三民主义。“我党的新民主主义纲领，比之孙先生的，当然要完备得多；特别是孙先生死后这二十年中国革命的发展，使我党新民主主义理论、纲领及其实践，有了一个极大的发展，今后还将有更大的发展”11。这主要表现在：（1）在对外的民族主义方面，中国共产党人的主张和新三民主义具有一致性，都主张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实现民族独立。但是中国共产党人克服了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在对内的民族主义方面，都主张反对民族压迫，实现民族平等。但是在具体的实现途径上，中国共产党人在孙中山提出的“民族自决”基础上提出了“民族区域自治”（2）在民生主义方面，中国共产党人继承了新三民主义的合理内容，实行“耕者有其田”的政策，但是与新三民主义中主张通过国家购买土地再分给农民的方式不同，中国共产党人则主张暴力的手段没收地主的土地再分给农民，从根本上变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为农民土地所有制。同时，在“节制资本”方面，毛泽东曾说过“中国的经济一定要走节制资本的道路，绝不是“少数人所得而私”，绝不能让少数资本家操纵国计民生”12。孙中山提出节制资本的目的是防止出现垄断资本主义，而中国共产党人提出限制私人资本主义是为了将资本主义纳入国计民生的轨道，并且为以后向社会主义阶段过渡做准备。同时，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通过发展国家资本主义来限制私人资本主义，这也是对孙中山“节制资本”的继承与发展。（3）在民权主义方面，中国共产党人与新三民主义都主张建立由反对帝国主义和反对封建主义的革命阶级联合专政，都反对少数人掌握政权，主张实现人民当当家作主。与新三民主义中提出的“五权宪法”不同，中国共产党人创立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指出了通过设立各级人民代表大会的系统，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政府，来真正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在政体方面，新三民主义要求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而中国共产党人要求建立一个无产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新民主主义共和国。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人民完成了民主革命，实现了孙中山先生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的遗愿，建立了新中国。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