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丰收的季节眨眼又一年过去了

欠债却像谷粒一年一年的累积

疲累的父亲在矿上，不小心也睡着了

母亲边喂猪边盯着门前的那坐山

把夕阳的余辉尽收眼底

我看见母亲把泪水咽在肚子里

坚定成墙，月色落满一地的秋

二

母亲双手用力的拧干

把那些打满补丁的衣服挂在晾衣架上

每拧一下，秋意在补丁里就加深了一层

回望母亲的脸旁，手握锄头切入田园

秋虫的私语落下秋天的美

在油灯下爬着格子，编织家园

窗外盛装了欢乐的鸟鸣

母亲挨家挨户去寻找，我困极了

在原野里和稻子一样睡熟了

三

某年走失了方向，路径繁多

一条条的小虫攀附在身上

山坡上或者田野里，有一种草

根植于古老的雨水和最美丽的笑

一群采撷秋天的蜜蜂，路过村庄

我采摘了油菜花，插在母亲的坟头

庄稼的饱实，丰满了母亲焦盼的眼光

我的渴望深入到收割的疼痛

四

我没有充足的理由，把手掌拿开

鸟鸣使黑暗闪亮，淌成一条河流

盛满渴望，在母亲巨大的掌心

和大地一起，诞生在黎明前

我死心踏地在母亲的掌上

我将保管好母亲的姓氏

点亮一盏煤油小灯，萤火虫在飞

一块小小的坟地，野花，蝈蝈

流落到民间

五

我把时光坐进板凳里

掠过的鸟，植根于热烘烘的土炕

根须，传来用力磕打泥巴的声音

闭上眼，看见红玉煎饼，玉米团

母亲如同忙碌的磨盘啊，展开生活

转动着乡土的曲调

拴着的老黄牛，门前哼着歌

反刍着生活的艰辛和甜蜜

母亲挖后山的土石

搭建的一座葡萄架占据了天井

柴门吱吱呀呀的叫

六

我摘下太阳挂在母亲的脖子上

日光描绘，镀满母亲的名字

让孩子每时每刻感觉到母亲的存在

黄鹂的歌声不远万里而来

我挖出浓情的水在墓地的周围

河流用最醇最美的琼浆浸洗热土

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在我人生的棋盘上

占据我的思想，为更接近母亲的墓地

从现在开始，我测量计算

我开始计算月亮和太阳的轮回

山上的枯木绿了，一只歌唱的布谷飞起

七

我栽种满山的粮食，为母亲缝制花衣

四季已快速地奔跑起来

宅基说着浓情的夜话

蚯蚓在忙碌的春天里，潜入墓地

我站在那里，母亲也站在那里

风起的时候，老槐树落下亲情的叶子

我弯腰拾起一片，仔细端详

在弯腰的一瞬，我看见母亲的皱纹

一群蚂蚁出巢，搬运亲情

春天把鸟鸣翻新，母亲给我一大把羽毛

我获得母爱的权利，根和鸟鸣

八

我一生都在拼着母亲的蓝图

但拼不出母亲的手，把我的被子盖好

我仅仅能看见母亲健康的一张脸

在母亲的墓地，我化成蚯蚓

那被锄头挖出来仅仅是我的骸骨

挖不出是我的思想，坐在土地的中央

一头牛啃着一棵树，我翻译母亲的爱

母亲说秋天到了，我看见流泪的母亲

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

母亲在我的心里，长成一株大树

九

我躺在亲情的树旁，枕着河流的手臂

水承载着我的碧波荡漾

拉我入怀，我的泪像缺口的堤

把所有的声音淹没

我寻母亲的声音，嘹亮一如宽阔的草原

马鞭响起，很多声音淹没在马蹄中

只有那泼水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

母亲给我洗脚，跟随母亲的手

我把脚完全交给母亲，行走和奔跑

重重叠叠的草原，把夜路掩盖

十

时间锁定于某个驿站，母爱开始延伸

春暖花开，折下母亲嘴角的那朵微笑

挥动手臂来简单抒情。母亲夜莺般的声音

丰满了我飞翔的双翅，给六月的浪花

土地制造的音乐如游动着鱼。我掀开夜色

海风轻而咸，伞把城市的雨景亮出

我必须在天黑之前赶上最后一班车

母亲在家等我，为我准备好了豆芽

为我扎下牢固的根

十一

我扛起父亲的犁。耕种的欢畅

仿佛十月的河水，活跃起山林的风向

诞生于泥土，还原于泥土

山林到处泛红。如母亲粗布的围裙

母亲抬起每一个脚步，是我必经的小道

在家门前，一只麻雀抱住电线杆

攀附在漆黑的夜。吞噬一小片夜色

秋天就这样，由远至近